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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映桃花|迦摩】半身 07-08


* 大毛二毛爱情故事 长

* 有很多很多很多私设 慎

* 狗血八点档 HE

* 不定期更新

* 他们属于淮淮 ooc是我的


* lof无首行缩进 想看有首行缩进的朋友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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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妈,我突然觉得不一定只咱家大毛有问题,二毛说不准也有点问题......】






07


周晖大踏步走进547大楼,黑衣墨镜,身影带风,经过的一路上纷纷响起此起彼伏毕恭毕敬的的“周老大好”。
他面色严肃,一一回应,身形却毫不停顿,穿过走廊,转上楼梯——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人影咚地撞在了一起。

“……”
周晖皮衣上顶着个红唇印,大怒:“胡晴!你怎么看路的?!”
一身红裙的李湖急急忙忙稳住她波涛汹涌的36D,扶墙站住,又理理她精心做过的发型,才对周晖咧咧嘴一笑:“我不用看路,我看热闹就行。”
周晖二话不说一脚横扫,谁知狐六组长早有准备,飞身跃起,蹬着细高跟往走廊地板一踏,嗖一下窜出了七八米远,定身抛了个媚眼:“哎呀周老大~反正这次又不是你家宝贝老四又受伤又昏过去,你家大毛二毛窝里斗,这么大火气有必要嘛~”
周晖一听更怒了:“啊?你还有脸在我跟前提这事?说!什么’周家俩儿子为争夺父亲遗产大打出手‘这种破烂谣言是不是从你那儿传出来的?说!!”
李湖简直奇了:“卧槽,老大,我活了三千年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这么在乎你俩儿子的声誉哎?”
周晖一个巴掌抡了过去:“屁!我是说争个球的遗产!老子还没死呢!!再说了那俩小子打架我才不管,我管的是老四又从我眼皮子底下溜去看他儿子了!”
李湖淡定躲开面不改色:“反正迟早是要死的,听说老四到时候要殉情,老大你此生稳赚不赔就不要纠结这种细节了嘛。”
周晖决定不再理这只狐狸精,绕过她按照原定路线往前走去。然而走了没两步就见李湖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周晖步伐不停,斜眼看她:“你跟过来做什么?你不在云南好好呆着又跑北京来想干个什么?”
李湖嫣然一笑:“看热闹啊。”

*

周晖推开病房的门,迎面看到的就是凤凰正坐在床边,手里还拉着迦楼罗的手。
迦楼罗已经醒了,虽然找回来的时候重伤到爬也爬不起来,但幸好亲妈是真凤凰,看到儿子惨状当场就流下了真情实感的泪水,毫不费力就把二儿子从生命的边缘线了拉了回来。
然而毕竟是重伤,迦楼罗此后还是昏迷了两天。今天是刚刚苏醒,凤凰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迅速赶了过来。

迦楼罗坐在床上望向父亲,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被亲哥谋杀和被亲哥差点打死这两件事也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么明显的痕迹。
他和父亲的目光一触即分,随即平平淡淡挪开了。
周晖眯起眼睛。
迦楼罗转头对楚河低声道:“我没事,母亲,父亲已经来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楚河摇摇头,攥紧次子的手。

那天行动的所有,迦楼罗醒来后就录了口供。
孔雀明王在京戮害凡人性命布下杀阵,只为取胞弟金翅大鹏鸟性命;重创代理一组长迦楼罗后失踪。
要不是最后所有参与行动的一组员最后都在各个阵点活着被找了回来,孔雀又是周一和凤四的长子,这会儿摩诃大名早就登上了特别处的通缉名单。
谁能想到,这件事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以一种尴尬的状态,又变成了周一凤四组长家的家务事。

“嗯……咳!”李湖咳了一声,旋即扬起一个关切的笑容,快步走到迦楼罗床边坐下,执起他另一只手,动情说道:“哎呀,大鹏小帅哥,你可算是醒了,这两天你妈简直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搞得我……和周老大也是担心得很!今天看你醒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这一颗心呀就放回肚子里去了!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迦楼罗看她一眼,目光如冰雪般冷静,声不顿气不短,回答得十分流利:“我现在很好,多谢六组长关心。”
病房里陷入沉默。
三秒钟后,李湖把他手一摔:“啊!我尽力了!你们家的破事你们自己处理去吧!”

周晖这才哼地一笑:“又没说让你管,你自己倒是咋呼得够呛。”
他从门边溜溜达达走到凤凰旁边,打量半天病床上的二儿子,忽地露齿一笑:“被亲哥虐一顿的感觉怎么样?”
迦楼罗回视父亲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语气淡淡道:“我正要同母亲说这件事。”
周晖挑起眉毛。

迦楼罗转向对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凤凰,沉声道:“母亲,摩诃的力量不正常。”
楚河看着次子。
“一年前我曾和刚从魔禁石窟中出来的摩诃交过手,虽然那时摩诃没有尽全力,但至少打了七天七夜。而这次我不过同他交手半个小时,身体力量就仿佛被抽空一样,摩诃的状态却是愈来愈好。而且……”他顿了顿,“而且我听说天丛云召唤风雷的能力是与主人本身的能力呈正相关的,这次摩诃召唤的雷电,已经可以媲美一场小型雷劫。”
楚河一开始是专注地在听,但随着话语深入,他渐渐蹙起眉,最后迦楼罗话音结束,他秀气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在眉心形成了一条细细的纹路。
他想起了迦楼罗刚刚被找到时,遍布全身的焦黑色伤口。

李湖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眨巴着眼睛,转向周晖:“老大,你家大毛对二毛的仇恨有这么深吗……不是,你家大毛要这么彪悍,又是布阵又是吸星大法又是天雷的,怎么不先跑来做掉你,跟二毛这么一乖孩子过不去是什么操作?”
周晖阴测测看她一眼:“你说谁做掉谁?嗯?”
虽然不爽,但周晖其实也对孔雀明王不来弑父而是杀弟弟这件事怀有一丝丝疑惑。他搓着下巴思考了几秒,然后看向儿子:”摩诃没说搞你要做什么?”
迦楼罗摇摇头。
周晖“唔”了一声,从他脸色看是挺遗憾。
楚河这时突然出声:”迦楼罗,摩诃到人界来后……有过什么异常行为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算。”

迦楼罗在听到母亲这句话的时候,首先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那个飞雪漫天的荒诞梦境。
摩诃那一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唇上。但因为过于细微,反而十分不真实。
十分的,不真实。

迦楼罗淡漠目光垂落在被子上,说:“没有。”
紧接着他又抬起眼来,又添了一句:“但是他几周前突然变得十分嗜甜。”

病房里其它三个人一愣。
李湖最先反应过来:“奥对!上次小哥你跟我讲过......卧槽那会儿可真把我惊到了......孔雀大明王!跑来找你居然只是为了吃个冰激淋!哎呦喂这可真是......”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消了音。
当时她是只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没准很有可能是要将迦楼罗从案发现场引开,只是晚了一步,没引成而已。

周晖看起来十分感叹:“卧槽老六,原来你上次对老四微信狂轰滥炸的那通不是在胡说八道?”
楚河则是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以为摩诃八岁之后就不喜欢吃甜的了......”

虽然如此,“孔雀明王爱吃甜食”这则消息很有爆炸性,但是并不能解释他不符合常理,甚至不符合逻辑的举动和突然暴涨的力量。

李湖突然一拍大腿:“诶诶!我又想起来一个!你们家大毛的异常行为!”
所有人都看向她。
李湖望向迦楼罗,语气竟然有点激动:“哎小哥,你还记得不,那次在club,你哥亲自给你调了杯酒,还逼着你喝了下去!”
此话一出,迦楼罗还没说什么,正靠在窗边看风景的周晖就猛地冲迦楼罗一转头:“摩诃给你调了杯酒?”
他盯着他的二儿子,语调怪异。
迦楼罗一愣,不明所以,回以他爸茫然的眼神。
周晖一抻脖子扭过头就去瞅楚河。然而楚河表情也明显露出了一丝讶异。
于是迦楼罗又跟着茫然看看他妈。
一时间这间房里气氛诡异得不得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脸上都是一副“什么你不知道吗”的表情。

最后还是李湖打破了这个局面。
她疑惑地看着迦楼罗:“你不记得了吗?”
迦楼罗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随后开口:“如果您说的是七月初二出案子的那天......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
他说道:“那天摩诃虽然来找我,但是我们刚一照面就出了案子......您知道的,当时您也在场。”
李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确认了迦楼罗确是没有在说谎后,神情终于慢慢认真了起来:
“小哥……虽然我现在不太确定你是给亲哥揍到失忆了还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她轻轻吸了口气,道:“你说的,是七月这次,而我刚才提到的时间,是五月。”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迦楼罗。
半晌,迦楼罗才非常非常慎重地说到:”我记忆里没有‘五月的某一天摩诃给我调酒’这件事。”

房间里静可闻针。
周晖忽然出声:“孩子他妈,我突然觉得不一定只咱家大毛有问题,二毛说不准也有点问题——嘶,别这样看我,那行吧,二毛没问题,咱小姨子出问题了!”
李湖立刻就不满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好心提供线索怎么还给你倒打一耙呢?”
楚河听得头疼:“你俩都闭嘴!”

显然——在这间房里凤凰明王才是那个实际地位最高的,楚河话音一落地,老公和小姨子就双双闭了嘴。

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楚河手肘撑在床头柜边,揉揉眉心。半晌,一指李湖:“你接着说吧。”
李湖立刻对周晖抛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随即不等周晖再有开口机会,立马转向迦楼罗,换上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道:“你哥那天来,其实情况跟前几天那次差不多,那脸啊是一点没遮,半个舞池差点给炸了。
“你一瞧见你哥就跟风火轮似得冲上去了,看起来是要把你哥从舞池那儿拖过来——但你哥立马就挣脱了你......好吧,这其实是美化用语,真实情况其实是‘你哥当场就给了你一脚然后把你踹了十米远’。
“我看你和他吵了几句什么,但是距离太远了,场子里声音又杂,我也没太注意听。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意思了,摩诃在你说了句什么之后,居然转身就朝吧台那边过去了!
“喔——你不记得那个场景真是太可惜了,以摩诃身周五米的距离算起,周围的人简直都跟疯了一样,一个个都举着手机拼命拍照。只见你哥目不斜视跳进吧台,把那可怜的调酒师拎起来一扔——我当时心肝跳得那叫一个扑通扑通呀,生怕当时出现个什么孔雀大魔王在线激情吃人之类的——”
——虽然从李湖的眉飞色舞的表情看,完全不是什么“生怕”。
“真的,你哥撸着袖子嗖嗖嗖耍酒瓶子那阵,现场激烈程度简直媲美你妈当年给你爸调酒那次,说来你们还真是亲生的,怎么一个两个都......”
“咳。”楚河轻轻咳了一声。
李湖声调立马转了个弯:“调酒手法那么好啊!”
迦楼罗眼睛里略微出现了点疑惑,他看起来很想问点什么,但立马就被李湖下一句话拉走了注意力——
李湖说:“你想知道你哥给你调的是什么吗?”
迦楼罗本来在等李湖继续往下说,但等了三秒发现她一直眨巴着眼睛瞅着自己,犹疑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李湖霎时亢奋了起来,一把搂住迦楼罗的肩膀,以一种非常得意的声调讲:“听好了哦——虽然你哥!当时那手简直翻成了一朵花!换别人可就不一定认出来了哦,但是我渊博的知识依旧让我认了出来!
“传言数万年前佛祖讲经时,有一信徒问到:‘镜中之花可仍为镜前之花?’
“佛祖笑答:‘以镜见花,花含镜内;以眼见花,花含心中。镜合花灭,眼闭花生。是此花乎?非此花乎?心知也。’”
李湖诡秘一笑:“你哥调的酒,就名叫‘镜花’”。

此话一出,周晖脸色当场一下变得诡异起来,连楚河都抬起头望向了迦楼罗。
迦楼罗脊背僵直坐在床上,觉得自己简直要在他爹妈意味不明但有如实质的目光里变成一只金翅烤鹏。
他僵了几秒,才十分谨慎地问:“那么请问这种酒……有什么副作用吗。”

“副作用倒是没有,不过它很有作用,至于它的作用嘛就是...…能让你在梦里见到自己心中之人——也就是你喜欢的人。”

李湖搂着迦楼罗的肩膀,笑得简直是花枝乱颤——
“我的天呐——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回去一想简直了!我说你是真不记得了嘛?当时你哥逼你那架势真不像是在让你喝酒,说他手里拿着什么千年剧毒之类的我觉得还可信些……”
“六组长,”迦楼罗突然打断了李湖的纵声狂笑,只见他以一种比刚才问酒的名字还要谨慎——几乎是凝重的态度问道:“那酒……我喝了吗?”
“嗯?”李湖揩揩笑出来的眼泪,一拍迦楼罗肩膀:“你当然喝了啊!你不喝你以为那家店还能继续安全营业吗?说来我都一直忘了问你了,哎,小哥,喝了那酒……你晚上梦见谁了?不不不你别这样看我,我就随便问问,说老实话我觉得像你这种雪山一蹲几百年的禁欲类型,应该什么也没梦到才对……啊,想想也是奇怪,你妈就算了,你哥从哪儿学会的调酒?干嘛突然给你调这个,要不你俩是亲兄弟我还以为你和你哥搞上了呢——”
狐六的话语戛然而止。

寂静。
她瞅瞅病房里其它三个人,尤其着重瞅了瞅凤凰的脸色,很小心地问道:“不是真搞上了吧?”
楚河揉揉太阳穴。
迦楼罗端坐在床上,表情一片空白,说不上“你喝了一杯你哥给你调的能让你做梦梦到喜欢的人的酒”还是“你和你哥搞上了”哪句话给他的冲击更大。

李湖上下打量了迦楼罗两眼,毫不掩饰地怀疑问道:“难不成是你搞出轨了孔雀才来揍你?行啊小哥,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连出轨姿势居然都跟你爹一模一样,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没有,不是,真不是。”迦楼罗看起来十分挣扎,非常想离狐六组长远一些,但是他被九尾狐牢牢勾着肩膀,半分也动弹不得。
而周晖则是摩挲着下巴一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模样,只见他感叹道:“居然还能这样……胡晴!你这个思路我很赞赏!不枉凤四之前养你那么多年!去!快去把那争遗产的破烂谣言改了去!就改成‘迦楼罗出轨摩诃暴打负心弟’……嗷!!老四你下手这么重是想守活寡吗?!”
凤四神情淡淡:”我看是你自己活腻味了。”
周晖揉揉胳膊,浑不在意,亲亲热热一把揽住了老婆,笑嘻嘻道:“老四,我是真觉得可以,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看把大毛配给他弟多好,生弟压哥内部消化我们能省多少……啊!!!”
凤凰明王收回巴掌,冷冷道:“你俩闹够了没有。”

房间里重回安静。
楚河叹一口气 ,靠上椅背,闭眼思索了片刻,说道:“调酒这件事对于摩诃来说确实算异常行为了,尤其迦楼罗自己还不记得——如果胡晴说的话全部属实,那迦楼罗很有可能是被打了记忆禁锢。而下禁制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摩诃。”

他闭着眼,又揉了揉眉心。
“仔细理一下的话,这次事件从头至尾都解释不通。
“首先讲不通的是,摩诃的第一拉仇恨对象是周晖,但从头到尾,不管是降宫七杀阵还是后来的行动,针对对象却是迦楼罗。但他如果想杀迦楼罗,为什么最后还要放过迦楼罗?
“其次从迦楼罗的描述来看,摩诃力量有不正常的暴涨,既然如此,为何前面还要画蛇添足,煞费苦心布置一个杀阵?
“最后,最无法解释的一点是——”
楚河睁开眼睛,缓缓道:“迦楼罗说摩诃身上有魔息,可摩诃只是失了神格,又没有入魔,从哪里来的魔息?”

凤凰一音落下,像是撞钟相击,其话音里的意味,震得空气都在微微嗡鸣。

李湖犹豫片刻,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家大毛像是给什么东西上了身呢……好好好,我闭嘴。”
过了几秒,她又不甘心地小小声道:“我就是觉得很像嘛……”

周晖站在凤凰身后若有所思:“上身倒不一定,大毛怎么说也是个正牌明王呢,依我之见,他没准是吃人吃多了结果吃坏了肚子开始精神分裂。”

凤凰这次没有搭理俩人的不着调,只摇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当务之急是找到摩诃——周晖,有结果吗?”
周晖一耸肩:“没有,血海,地狱,四恶道找遍了都没有。托了小舅子问了问天道,也没有发现咱家大毛的一根毛。谁知道这死孩子又野到哪儿去了。”
凤凰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他去了某个时空缝隙的话,那就难找了。”

“唔,是啊。老四,你说这次真不是大毛嫌你把他安排在547,活得过于难过,只是暴打迦楼罗一顿泄愤?”
楚河还没说什么,迦楼罗忽然出声:“不是。”
迦楼罗看着父亲:“我能感觉出来摩诃的杀意是真的。”
周晖长长地哦了一声,眯起眼睛看了二儿子两眼,然后往抱臂窗边一靠,手指敲敲臂侧:“哦,这样说来。儿子,爸爸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怎样?被亲哥暴打一顿的滋味?”
迦楼罗语气却很平静:“摩诃以前揍我的次数也不少——父亲,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摩诃显然是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不一定能在摩诃的控制范围内,若真是此,他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周晖的手指停略略顿了下。

没待周晖下一句话出口,楚河一伸手就截住了话头。
他望向迦楼罗,温声问道:“迦楼罗,你觉得摩诃会在哪里?”
迦楼罗目光从周晖那里收回,转向凤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开口道:“母亲......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摩诃可能还在人界。”
楚河一怔。
“摩诃临消失前开了空间口。但是他不是母亲这样的神阶,不能开自由在三界中穿梭的隧道,并且他身上还带着天丛云的刺伤,所以很有可……”

突然,迦楼罗的动作一顿,话音滞住了。
继而他毫无征兆地面色一变,猛然抱住头部!
“迦楼罗?!”
这一下简直是始料不及,几乎惊到了所有人,凤凰甚至站了起来!
“迦楼罗?怎么回事?!”
凤凰伸手扶住迦楼罗身体,瞳孔却瞬间猛然收缩——
迦楼罗的体温居然在急剧下降!
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周晖迅速几步上前,猛地伸手扳起儿子的脸——只见迦楼罗紧闭双眼,面孔痉挛,额角爆出青筋,尖锐的吸气声响起——他甚至在倒气!
周晖皱紧眉,当空取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以血做引,在半空中一气呵成画完一道符箓,灵光一闪,啪地一下贴在了迦楼罗天灵盖上!
——迦楼罗身体猛然一僵,然后又一松,随即慢慢向后仰倒,嘭地栽在了床上。

*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风雪漫天的雪山上。

这次他没有看到摩诃,万里雪原,只有他一个人。
他转了转头,视野里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成一片,以亘古不变的沉默与他的形单影只相对。

他试着抬了抬脚,发现自己能动,于是便往前走去。
但他走着走着便发现,他走得愈远,风雪就愈猛,最后竟然感到寒风如刀割面。
他不得已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喘息了几口,抬头往远处望去。

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白点——不同于漫山遍野的雪白,那个点闪烁着细微的银色,让他一下就辨认出了那是谁。

“摩诃——”
他竭力呼喊出声,向前奔跑而去。
“站住——摩诃——”
那个人影站住了,慢慢转过了身子,望向迦楼罗。

摩诃的神情一派漠然,看向迦楼罗的眼神与他身为孔雀明王时看向任何一个凡人的眼神无异。他黑色的眼珠就像琉璃珠子一样,漂亮而毫无生气,透着冰冷的疏离。
他不禁慢慢站住了。
“摩诃?”
他轻声道。

茫茫雪原,孔雀与他遥遥相对。
下一秒他的眼神凝住了。
隔着几千米远的距离,他看到摩诃的唇部在缓慢地一开一合。

那是——

突然间他听到了某种声音,在高原冰冷的空气中快速而悠远地震荡开来。而在雪山生活过几百年的他再熟悉不过那声音代表着什么。
他猛然抬头,惊愕地看到摩诃背后的万里雪山竟然在此刻全部轰然崩塌,雪顶碎裂,积雪洪流一样卷下,腾起滔天雪沫,挟裹着可怖的气势从山川之上朝着他与摩诃的方向席卷而来!

而摩诃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他想叫摩诃,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他想狂奔过去拉走摩诃,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
他眼睁睁看着积雪的洪流转瞬淹没了摩诃,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咆哮着向他奔腾而来——

顷刻间他便被同样卷入。

……

所有的声音都在抽离,所有的景象都在远去。
昏沉,动荡。

他像是从几万米的高空坠落,又像是在深海中快速上浮。坠落感和压迫感同时挤压着他的神智,让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醒过来……
冥冥之中像是有谁在他耳边极近又极远的地方这样说到——
而在这声音中他终于落在了地面上,从水中浮起——

迦楼罗猛然撑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攥着,骨骼硬硬硌着他的手,迦楼罗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的意识依旧有一部分还残留在梦中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定住了神,从自己的手沿着慢慢向上看去,看到了紧紧皱着眉凝视着他的楚河。
“母亲……”迦楼罗嘶哑出声。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我知道摩诃在哪儿了,母亲。”




08


一天后。
藏区,喜马拉雅山。

两道绚丽的流线从高原天际掠过,朝着珠峰的方向极速前进。
金红色的那道流线上还有一个人影,皮衣黑裤,一头短发吹得像坨杂草,正迎着风大声喊道:“为什么——大毛那野孩子搞失踪我还要去找他——”
在他屁股底下的凤凰呼地一扇翅膀,在空中划出华美的火焰流光:“是你自己非得跟着我们——要不这样,周晖,你考虑考虑,人身这么难修都修出来了,不如再给原身修俩翅膀出来?”
周晖在呼啸的风声中面不改色,扶着头发,拉长了声音高声大喊:“臣妾做不到啊——”
旁边金光闪闪的大鹏鸟不动声色,拍拍翅膀默默离父母远了几米。

这两条流线正是出来寻找摩诃的周晖一家。

一家三口出行去寻回失踪的长子,从字面意思上看这件事在他们家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然而虽然迦楼罗一向在所有能缓和家庭和亲子关系的事上都很努力,但这次他真的有些说不出的精疲力竭,完全不想同他爸一起出行。
昨天迦楼罗说摩诃有可能在藏区雪山时,周晖立刻就对迦楼罗的说法表示了一连串的怀疑:“喜马拉雅山?你怎么知道的?心灵感应?不对,你哥跑去那地儿干嘛?那不是你之前修炼时候的地盘吗?”
因为这个他甚至趁凤凰不在房里的时候,问了迦楼罗三遍“你真没跟你哥搞上?”(并得到了儿子连续三遍的否认答案)。
周晖那样子显然是不信的,但迦楼罗的回答实在过于斩钉截铁。最后他跟二儿子面对面沉思了半晌,说:“那你哥搞的这是哪出?孔雀西南飞?”

当然,也不是周晖自己主动想出来找摩诃,要摩诃真是在喜马拉雅山,他巴不得他大儿子能就此长眠雪山个千八百年。
只是当初病房里迦楼罗突然来那一下,凤凰受惊不小。楚河一动不动守在次子旁,等了整整一天,迦楼罗才从昏睡中转醒。
被隔空抽取生命力,实在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联想起孔雀之前的做为,很难让人不将两者联系上。但楚河和周晖上上下下给迦楼罗的身体检查了数遍,也没发现什么下咒或者其它术法的痕迹。
无法解释的事情一件摞上一件。令凤凰担忧不已,坚持一定要与迦楼罗同行。
自然,凤凰去哪儿周晖肯定是跟着去哪儿。

其实究真说来,迦楼罗也无法用语言解释“为什么他知道摩诃在喜马拉雅山”。
只是“他就是知道”而已。
严格来说那是一种介于“猜测”和“知道”之间的,在他从昏睡的梦境中看到摩诃站在冰天雪地中的那刻就悄无声息潜入他识海的认知。
现在,异常早已不仅是“冒出了端倪”这种程度。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混乱得不是一点半点——关于自己反复的梦,关于摩诃的无数的异常,关于狐六说的那杯莫名其妙的酒。迦楼罗的困惑和迷茫已经堆积成山,但现实却没有答案,也没有让能他深入思考的条件。
如果能找到摩诃的话,如果摩诃确实在这里的话——

风流呼啸,珠穆朗玛峰被金阳照耀的山壁出现在漫卷的云层中。
金翅大鹏鸟微微调整羽翼和身体,在气流的承托中盘旋而下,锐利的瞳孔扫过下方的白雪皑皑和山峰连绵。
凤凰紧随其后。

“有结界。”
迦楼罗忽然出声。
“周晖。”凤凰说道。
在他身上的周晖看了迦楼罗一眼,轻微地哼了一声,然后从凤凰的背上晃晃悠悠站起来,随即纵身跃下——
半空中周晖的发丝衣摆都被气流向上疯狂吹起,他扬起手,只见黑色的雾气流转中,一把极长的刀出现在他手上!
周晖握刀,弓身,蓄力,在下坠到某个距离的一刻,抡圆了胳膊在半空中狠狠一斩——
狂暴的气流和光芒瞬间在雪山的上空爆出,伴随着清晰可闻的碎裂声,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层轰然碎裂!

没有了结界的阻碍,迦楼罗便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和梦中,和幻境中如出一辙的一点银白,此刻伏在大地上一动不动,直直刺入他的虹膜。
金翅大鹏鸟瞳孔骤然收缩成一线,在半空中收翅,以极速俯冲而下!

三千米。两千米。一千米。
五百米。
十米。

陡然爆发的金光中少年的身形现出,砰地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岩层表面咔嚓爆出龟裂的细纹。

“摩诃!”
迦楼罗在雪地中狂奔而上,数息间便赶到了那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旁,一个急刹俯身半跪在地。
摩诃侧躺在雪地上,双目紧闭,面容冰白。身上依旧是那天消失前的那身,白袍上的泥浆已经结了块,碎裂的泥土渣子散落在白色的雪上,很是显眼。
摩诃胸前的伤口表层血迹已经干涸,银白色反射着高原日光,略略有些刺目。
迦楼罗猛然探手握住摩诃的手腕。
……热的,有脉搏跳动的。

身后传来鞋底踏在雪面上的咯吱声,是楚河和周晖从后面赶上来了。
“迦楼罗,怎么样?”楚河快步走来,急急问道。

迦楼罗小心抱起摩诃来,摇摇头:“摩诃心脉俱全,但气息很微弱。”
楚河从迦楼罗手中接过昏迷的摩诃,皱着眉双指在摩诃眉心处一探。
“......摩诃的神魂状态很混乱。”半晌,楚河才吐出这么一句,面色难看极了。
迦楼罗抿紧唇。
“怎么会这样......”凤凰轻声喃喃道。

周晖也将手指在摩诃眉心探视了片刻,随后他说道:“气海亏空,心脉虽在但受创很重——重的都是内伤,”周晖看了迦楼罗一眼,语调倒是有点惊奇:“二毛,这是你打的?”
迦楼罗没接他父亲的话,眉眼间的神色十分沉郁,不知在想什么。
“必须要立刻将摩诃带回去休养......还要再找一些蕴养神魂和心脉的灵物。”楚河的手抚过长子的脸,许久,呼一口气,说道。
不知是不是在昏迷中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孔雀这时竟然微微动了一动。

“回去吧,摩诃既然已经找到了,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楚河凝视摩诃片刻,便将摩诃交给迦楼罗抱起,站起身来,跺了跺脚上的雪,沉声道。

但楚河还没走出两步,迦楼罗忽然在他身后惊呼出声:“母亲!”
楚河应声转过头,刚想询问,就看到了迦楼罗怀中正在慢慢睁开眼睛的摩诃。

“......”
摩诃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微微闭了闭,似乎有点不太适应光线。
迦楼罗看向怀里的兄长,心脏忽然砰砰跳了起来。
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他居然又想到了那梦境中的一吻,前几日他一直在压抑着这层记忆,回避着不去想——然而只是徒劳,那景象仿佛是烙在了他的脑中了,他忘不掉。而他现在就站在雪原上,站在梦中的相遇之地。
风从雪原上呼啸而过,将记忆里原本模模糊糊的感知无限地放大。
摩诃的睫毛颤抖,黑色的瞳仁露出,他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迦楼罗轻轻屏住了呼吸。
摩诃慢慢抬起手,挡住高原上刺眼的阳光。他转动着漆黑的眼珠,缓慢而迟钝地打量四周,率先看到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楚河。

孔雀的眼睛里似是显出细微的疑惑,他歪了歪头,盯了楚河片刻,然后微微张了张嘴,问道:
“母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tbc.




* 周晖那句“孔雀西南飞”原句是“孔雀东南飞” ,出自乐府长篇叙事爱情诗《孔雀东南飞》。其实他是用这句来对二毛委婉地表达了“我还是觉得你和你哥有一腿”的意思。
* 佛祖说的那段是我诌的,有化用,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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