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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映桃花|迦摩】半身 09-10


* 大毛二毛爱情故事 长

* 有很多很多很多私设 慎

* 狗血八点档 HE

* 不定期更新

* 他们属于淮淮 ooc是我的


* lof无首行缩进 想看有首行缩进的朋友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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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混乱的开头也不一定会有糟糕的结果,你可以对自己多些信心。】








09


“嘭!!哗啦——”
一个果盘擦着周晖的侧颊飞过,结结实实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碎渣子噼里啪啦溅落一地。

周晖回头看了一眼,啧啧两声,一边转回头来一边说:“乖儿,你这准头不行……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苹果就破开空气呼啸而来,咚地砸到了他脸上,然后嗵一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咕噜噜滚远了。

楚河站在边上,掐了掐眉心:“周晖,别刺激他了,你以前刺激得还嫌少吗?”
周晖耸耸肩。
而迦楼罗则皱紧眉,站在沙发旁边,凝目望向屋子角落。

摩诃缩在屋子角落,花架后面,手里高高举着一盆绿萝,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对面三个人。

此刻,这间屋子,凤四的办公室,一家四口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严格来说,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时间往前倒回三天——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寒风呼啸,日光刺目的雪山高原上。摩诃语气平静,面向楚河疑惑而一本正经地问到。
那一刻高原原本就冰冷无比的空气仿佛又结了层冰,咔嚓,冻结了所有人在这一秒的表情和大脑的思考功能。

周晖是最先解冻的。
他摸出了他的手机,看了眼屏幕。
20xx年,没错。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张英俊的脸上对大儿子露出了一个克制而危险的笑容。
他说:“大毛,xx02年了,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其实摩诃本来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周晖,但周晖这一出声,让他的目光完全转向了周晖——看到周晖的一瞬他很明显地停滞了一下,然后,居然开始疯狂挣扎!
因为这始料不及的挣扎,他们三个人当场就失去了亲口听摩诃下一句解释的机会——他挣扎得太突然也太用力了,直接让自己一个大头朝下,嘭地栽在了地面上——
孔雀明王一头把自己摔晕了过去。
——这不能怪迦楼罗,迦楼罗本来抱他哥就没有多紧,而他那刻还完完全全处在震惊中。

把摩诃从喜马拉雅山弄回来没有费多少功夫,但等摩诃转醒却等了整整三天。
但这一摔,或者摩诃躺的这三天,并没有将一切变得正常过来。

摩诃醒来时,周晖正在房间里陪一直守着长子的凤凰说话。
摩诃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父亲母亲,停顿几秒,第一个动作:
呼地扯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周晖没忍住,吭哧一下笑出声。
“摩诃?”饶是楚河也颇有点受不住了,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摩诃卷起来的那个被子包,尽力温声问到:“摩诃?你怎么了?”
摩诃的回答是把被子裹得更紧。

楚河无法,只好直起身来。
“怎么办?”他用眼神问周晖。
谁想周晖居然说道:“有办法。”
楚河狐疑看他一眼,但周晖的眼神极其肯定。楚河犹豫了一下:“行吧,你来。”
楚河侧身让出位置,周晖便慢悠悠上前——一下伸手掀了摩诃的被子!

楚河一惊,刚想拦住周晖,哪知摩诃居然反应比他还快,被子被周晖抓起腾空的一刻,摩诃嗖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直冲虚掩的卧房门而去。
好巧不巧,这时迦楼罗正好走到卧室门口,正要推门,迎面就见到他哥身形矫健地朝他扑来,两人猝不及防照面一瞬间,摩诃瞪大了眼睛,而迦楼罗则下意识伸出手一接——
叮铃桄榔稀里哗啦咚——
楚河闻声急急奔出来一看,声音都差点变调:“你俩没事吧?!”
只见客厅中,地毯卷了起来,茶几被撞歪了好几米。摩诃压在迦楼罗身上,迦楼罗后脑磕在茶几角上,而茶几上的东西摔了一地:茶壶翻了,水洇湿了一大片地毯,地板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糖果和水果。
迦楼罗捂住脑袋,嘶嘶抽两口冷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摩诃就跟弹簧一样一下从他身上跳了起来,闪电般蹿出了三米远——这只是因为有空间限制而已,倘若不是那里有堵墙,照摩诃这个势头,怕不是得直接就得窜上个几十米。

摩诃站稳身形,贴住墙根,以一种警惕中带着疑惑的眼神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观察了好几遍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迦楼罗,又猛地一回头,瞪向了正跟着楚河从卧室里出来的周晖。

周晖:“?”
迦楼罗:“??”

在这种僵持的情景下,摩诃终于说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摩诃看看站在卧室门口的周晖,又看看站在客厅的迦楼罗,拧起细细的眉头,说:
“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

如遭雷殛。
这大概是形容此刻屋内三人最合适的词了。

周晖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当时就神情一松,嘴角一勾,非常嘴贱地朝摩诃问了句:“那大毛呀,你觉得哪个才是真爹爹?”
从摩诃的面部表情来看虽然他震惊、警惕又迷茫,但居然还在这种情况下认真思考了一下周晖的问题,然后。
他抓起地上的果盘,毫不犹豫就扔向了周晖——

“哗啦——!!”

——事已至此,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因为未知的原因,孔雀大明王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记忆出了问题。
摩诃的神智回到了幼年状态,且看这爹不亲娘不认的状态,时间线大概可以从八岁往上数一数。

*

孔雀明王可能从小就是个战斗胚子,即便神智缩水了不知几百倍还是几千倍。在他冲着亲爹砸完一个果盘加一个苹果后,仍不知足,眼睛滴溜溜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立刻锁定了花架上的一盆绿萝,蹬蹬两步冲过去,抱起来冲着周晖高高举起——

“周晖,你先出去吧。”
楚河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周晖说。
周晖摊摊手,倒也没说什么,只冲着摩诃咧嘴一笑,随即背着手转身慢悠悠走到门口,开门,关门,出去了。

迦楼罗注意到,周晖身影消失的瞬间,摩诃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母亲……”
目送着周晖出门,迦楼罗犹豫着低低出了声。
楚河看他一眼——那一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对次子说到:“迦楼罗,你先坐会儿吧。”
迦楼罗看了看摩诃,还是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三人,然而摩诃并没有因为周晖的消失而彻底放松下来。他的戒备的目光扫视过屋内其他两人,不再高举着花盆,改将花盆抱在怀里,但身体依旧紧紧贴着墙面。

楚河蹲下身来,并不向摩诃走过去,他朝着摩诃柔声说到:“摩诃,到妈妈这来。”
可摩诃只是抱紧了花盆,沉默地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出声道:
“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有,”楚河微笑了一下,慢慢道,“我一直都在,来,摩诃,到妈妈这来。”
“我不信,”摩诃一字一顿道,“我只要一过去,你就会倒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了。”
摩诃顿了顿,又说:“那天就是这样的。”
凤凰却不言,只是朝前方摊开了手掌,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长子。
摩诃仍然不动,抱着花盆盯着地板,缩在花架后面,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体的姿态,都在诠释“拒绝”二字。

迦楼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母亲,摩诃他……”
“你哥哥他现在不能确定我是活的还是幽灵。”楚河直视前方,平稳地说到。
迦楼罗一怔,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紧了嘴唇。
“当年你刚出生时,摩诃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再长大一点,你哥哥又去了三十三重天,”楚河头微微向迦楼罗的角度偏了偏,眼睛依旧看着摩诃,“所以你不大记得这些具体的也是正常。”
迦楼罗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说什么。

屋内三人谁也不动,维持这个静默的对峙。挂钟指针的声响咔嚓咔嚓,走得有条不紊不疾不徐。

就在迦楼罗以为这个状态可能就一直会这样保持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摩诃又出了声:
“你是谁?”
迦楼罗一愣,看向摩诃,却看到摩诃正盯着他这个方向。随即他明白过来“你“问的是他自己。
“我……”迦楼罗话刚出口就卡住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询问地看了母亲一眼。
“他是你弟弟,迦楼罗。”楚河坐在了地上,朝着摩诃柔声道。
“弟弟?”
摩诃歪着头打量了迦楼罗几眼。
随即他眯起眼来:“是很像爸爸。”
但他马上又冷冷地补了一句:“但我不想要这样的弟弟。”
迦楼罗轻轻捏了捏指尖,垂下眼睛。
摩诃看了迦楼罗一会儿,大概觉得他一直不开口,没有什么意思,便失去了兴趣,将目光收了回去,重又盯回手里的绿箩,细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捻着植物的叶子。

“母亲。”
楚河闻声转向次子,看到迦楼罗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趟。”
摩诃听到了动静,也抬起头来看着迦楼罗。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联系我一下。”
凤凰似乎是欲说什么,但迦楼罗摇了摇头。他目光往摩诃那里轻轻一过,随即流水一样又转开了。
“没关系。”他说道。

临关门的时候,迦楼罗又看了眼摩诃,却发现摩诃正盯着自己,让他不由怔愣了一下。
孔雀看他的目光直勾勾的,那对黑色的眼珠让他忽地想起了前几日的梦中的场景。
此刻摩诃的眼神与那时极其相似,不同的是现在这对黑琉璃珠一样的眼睛中还带着细微却毫不掩饰的,对这个肖似其父的陌生人的戒备。

迦楼罗轻轻合上了门。

*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今天是休息日,547单位大楼并没有什么人。
迦楼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楼梯间旁边背着他对窗抽烟的周晖。他犹豫了下,还是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哟,也出来啦?”
周晖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连头也没回,看着窗外景色,悠然吐了口烟,这样问道。
迦楼罗没答话。
周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扔给了迦楼罗。
迦楼罗默不作声接过烟,站在周晖旁,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
周晖一挑眉:“消沉了?”
迦楼罗不答声。
周晖笑了一声,掸掸烟,道:“你消沉个什么劲?这几千年来你被你哥嫌弃得还嫌少?差这一点半点?”
迦楼罗也掸了掸烟灰,却仍旧不做声。
周晖将烟举到嘴边,顿了几秒,突然道:“你果然还是跟你哥搞上了吧?”
迦楼罗一抬眼:“没有。”
“有的。”
“没有。”
“得了吧,”周晖抽一口烟,徐徐吐出来,“你是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喜马拉雅山上你看到你哥那时候的眼神。”
“我……”
周晖一挥手,拦住了迦楼罗的话:“不用跟我解释。”
他朝迦楼罗意味不明地笑笑:“你想好以后怎么跟你妈解释就成。”

迦楼罗皱起眉。
“您……”
迦楼罗的话头忽然顿了下,随即他接着说到:“您对摩诃现在这样怎么看?”
其实迦楼罗想问的是”为什么摩诃在这时这样反感您。“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另一个问题。
周晖夹着烟,瞥他一眼。
“还能怎么看,显然你哥脑子出问题了。另外你哥现在变本加厉理由正当地霸占着你妈,这让我十分不满。”
果然。
迦楼罗默默想,将烟抵在唇边目光放向了窗外。

“所以你不如自己多陪陪你哥,别让他总是找你妈。”
迦楼罗一愣,转过头来看着他爸。
周晖却没再看他,把烟往窗台上一掐,随手甩进了旁边垃圾桶。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拍拍迦楼罗的肩,插着兜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梯。

*

摩诃这个情况,无法让他继续待在特别处的办公室。虽然凤四的办公室在单位大楼最顶层,隔绝性和封闭性都很好,但是并不太能确定能不能在个位数心智四位数修为的孔雀大明王手下一直保持安然无恙。即便目前还没有看出摩诃能施展他千岁后的能力的迹象,不知修为是不是随着记忆一起被封存进了灵魂深处。但以防万一,楚河还是让周晖在北京的数套房产中,找了一间公寓来安置摩诃。
周晖一开始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如果不是凤凰拦着,他大概真能干出把摩诃往血海一扔了事的事来。
他原话是这样的:
“你觉得大毛四位数的年龄和他个位数的年龄干出来的事有区别吗?况且他又不是真的小鸟崽,他只是暂时失了智。老四你信不信,把他丢血海里去,你看是那堆魔物吃了他还是他宰了那堆魔物?”
凤凰的回答是一巴掌和一句话:
“我看你才失了智,你当养蛊呢?”

最后周晖还是勉勉强强在三环到四环之间找了套“看起来还可以”的房。不太大,二室一厅。但是装修地段都不算次。
因为周晖手中没有“看起来不可以”的房。

将摩诃搬到这套公寓的那天,楚河找来了张顺,试图让真佛来看看摩诃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没想到,摩诃看到张顺那刻的反应特别大——甚至大过了当初在喜马拉雅山上睁眼后看到周晖的程度。
当时,摩诃原本老老实实靠在楚河身边。张顺一跨进门,两人一对上眼,摩诃登时就炸了毛,冲上去——从那架势看似乎是要咬他,然而立马就被楚河和迦楼罗合力按住了。

“你身上有我特别讨厌的味道。”
摩诃被楚河抱在怀里,脑袋还拼命朝张顺转过去,冲他这样说道,咬牙切齿。
那表情竟然一点森寒的味道。

可怜张顺,大概是对大侄子吞过他佛身这件事有点心理阴影,看到孔雀明王呲着一口雪亮锋利的白牙朝他扑来的一刻就蹭地窜到了周晖身后,哭丧着脸小心翼翼探出来个头,说:“对对对对不起啊大侄子真不是我劈的你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你你你你不是已经一口把伪佛那家伙给一口吞了吗吗吗吗吗……”

最后摩诃对张顺的仇视也没有化解,只得由楚河满怀不舍又无可奈何地亲手弄晕了长子。这才一切消停。
“放松点,小舅子,就算刚才老四和迦楼罗没按住让摩诃真扑上来,也不会真吃了你的,没准顶多咬你两块肉就饱了。小孩子嘛消化能力还不是特别好......”周晖拍拍佛祖的头,如是安慰道。

但即便真佛降临,也没有看出摩诃身上什么端倪来。
张顺手指抵着摩诃眉心,内视半晌,最后顶着他哥充满希望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对不起哥......我也没有看出。只能看到摩诃灵魂深处模模糊糊有团黑色。”
“模模糊糊有团黑色”这种说法确实说了等于没说。
“你行不行啊小舅子?你确实是金佛本佛?没有再被什么东西顶替吗?”周晖对张顺十分怀疑。
张顺特别委屈:“就算是佛也不是全知全能啊?比如说我哥当初破壳那会儿,我也没算出来啊?我跟你说啊哥夫,所有宣扬神佛全知全能的都是封建迷信!是假的!不能信!”
“滚犊子,”周晖轻蔑地说,“老子什么时候信过你们。叫你来是给你个在你哥面前表现的机会,抓不住就算了不要逼逼那么多废话。”

话虽如此。
即便摩诃状况异常的原因看不出来,但孔雀混乱的神魂和记忆却不能放任恶化。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谁知道摩诃原本只是混乱的神魂最后会不会一点点发展到缺损。
楚河同周晖商量了很久 ,最后决定先去天道找一些蕴养神魂的灵物。

摩诃不能没有人照看,凤凰与周晖同行外出。照顾摩诃的任务就落在了次子迦楼罗身上。

*

迦楼罗不声不响地看着楚河给熟睡的摩诃掖好被子,然后跟着母亲走出了卧室的门。

“不用担心。”
迦楼罗一愣,抬起头来,看到楚河正看着自己,目光平和。
迦楼罗用不解的目光看向母亲。
楚河却笑了笑,他拉着迦楼罗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缓缓道:“我是说,摩诃不会讨厌你的。”
迦楼罗在沙发上直直地坐着,注视着母亲。
楚河拍了拍次子的手:“摩诃是很敏感的,他不喜欢父亲自然是因为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眨眨眼:“从母亲的直觉出发,我觉得摩诃并不会真的讨厌你。”

楚河临走时,迦楼罗迟疑半晌,问凤凰:“可是您不同摩诃告别吗?”
楚河站在门口冲次子微笑了一下,说:“你见过人界家长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情景吗?”
迦楼罗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人类的父母在将他们的孩子送到幼儿园时,如果一直站在门口,对孩子说:‘我要走了,你要乖乖的听老师的话。’诸如此类的话,孩子就会一直哭闹不休。
“相反假如父母放下孩子转身就走的话,孩子反而会止住哭闹,乖乖跟着老师去上课。”
凤凰笑笑:“在人界这些年我有时候就会去学校之类的地方转一转……你也知道,我当初并不是个很好的母亲,”他顿了顿,“有时候有些人类为人父母的方式反而还要比我和你父亲好很多。”
迦楼罗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凤凰制止了。
凤凰将手放在次子脸颊,摩挲片刻。
“但混乱的开头也不一定会有糟糕的结果,你可以对自己多些信心。”
迦楼罗心中微惑,却见凤凰望着他的目光平和悠长,虽然似乎深处隐隐有些复杂的东西,但依旧是慈爱温柔的。

“好了,我走了。应该不会去太久,好好照顾哥哥。”说完,楚河不再多言,摆了摆手,一步步下了楼梯。

迦楼罗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插着兜,远远看着楚河和周晖的身影慢慢走远,直到变成两个小小的点,最后再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磕出一根烟来,点燃,慢慢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落日最后一丝光芒勾勒出少年身形的轮廓。
他在烟雾缭绕中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那边安安静静,摩诃还在睡着。




10


第二天的状况跟迦楼罗想象的差不多,但又比他想象得好一些。
摩诃醒来后,找不到母亲。意识到这间房子里只有自己和迦楼罗两个人后,盯了迦楼罗片刻,也不说话,扭头就又回了卧室,嘭一声把卧室门关上了。

迦楼罗看着天花板上簌簌下落的灰尘,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刚才他哥盯着着他的那几分钟,他还以为摩诃会把他手边那把椅子直接砸过来。
摩诃虽然是幼年的思维,但成年的体态,还有那头银白的长发,那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迦楼罗恍惚就有种摩诃其实还是正常的错觉。

摩诃这一待就在卧室中待了整整一天。
中午迦楼罗做好了饭,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声音。
于是迦楼罗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慢慢吃完了自己那份。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能出门,就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坐着。
有几个小时他在默经,手中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小区楼下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还有老人遛弯时的聊天声,在安静的室内中分外清晰。
迦楼罗手中的佛珠渐渐停住了。

太安静了。他想。
太奇怪了。他曾在雪山上一待几百年,每日与风雪为伴。几百年如一日的清修,他也从未觉得独身一人或者每天不是雪就是石头的日子有什么不可捱的。
是人界的烟火太容易沾染了吗。

迦楼罗闭上眼,手中佛珠又拨过一颗,喀地一声清响。

*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不同于前几次,这次确确实实是他自己的梦,是他自己的记忆。

梦中的他是幼年时候的自己,不过三五岁,被摩诃拉着走在人界山间的野径上。
此时正是春天,暖融融的风从他们的脸颊拂过。迦楼罗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摸摸小花,拉拉草叶,眼睛跟着飞舞的蝴蝶动来动去,因为被哥哥拉着,便也不看路。
很快,他感觉到摩诃不再往前走了。
“哥哥?”
迦楼罗歪着头,看向孔雀。
孔雀也转过头来看他,一双血红色的瞳孔在从树叶缝隙落下的阳光中,闪烁着点点微光。

那时候的迦楼罗不知道,他正站在山上高高的一片断层旁,只要再向前走一步,他就会掉下去。
摩诃看着他,眼瞳血红,语气平静。
“为什么不是你。”

小迦楼罗并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哥哥似乎不是很高兴,他攥紧了哥哥的手,茫然地回望着摩诃。
许久,他好像恍然大悟了一样,迎着摩诃上前两步,然后,一把抱住了摩诃。
他附在哥哥的耳边说到:“我从爸爸妈妈那里看到的,每次妈妈不开心的时候,爸爸都会这么抱着妈妈。”
“哥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孔雀没有回答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摩诃将他轻轻一推。
“回去吧,”摩诃的语调依旧很平静,“不然妈妈该担心了。”

摩诃没有再看迦楼罗,如同来时一样,拉着弟弟的手,在前面走着,在春日暖融融的风中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成年的迦楼罗站在梦境中的自己和哥哥身后,看着兄弟俩的身影逐渐远去,默然不语。

幼年的他是并不懂当时摩诃想干什么的,其实往后的几千年中,迦楼罗也不曾想起过这段短小到如同长河中一滴水一样的记忆。
实际那种山崖的高度是根本摔不死神禽之子的,只是摩诃也过于年幼,不知道罢了。
至于为何今天会梦到,大概是前几日的经历太过让人精神疲惫,所有的事情都与摩诃有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未知的方向前进。脑中的弦过于紧绷,让他不自觉就回想起了一些过于遥远的过去。

摩诃。
幻境告诉他,他最“恐惧”的事情是摩诃死去。
镜花告诉他,他“喜欢”的人是摩诃。
他仿佛被塞了满手“答案”,却其实对一切一无所知,越想便有越深重的迷茫从心中浮起。


若说幼年懵懂,但往后渐渐成长的日子里,迦楼罗知晓的更多事情却越来越让他看清了这个家庭中某个无形而巨大的裂口。
那裂口让他不安。而在那裂口的中心,站着摩诃。

迦楼罗是有一段时间不太喜欢摩诃这个哥哥的,在孔雀吞佛之前那段时间尤盛。
摩诃任性,冷漠,又时常暴躁不已,从来没有个兄长样子。即便从母亲嘴里知晓他这个哥哥幼年时期曾噩梦缠身,但平日里摩诃的一言一行还是很成功地消磨掉了尚还年幼的迦楼罗对兄长最后的一点敬重。
后来摩诃去了三十三重天修佛,千年下来,两兄弟再度重逢,乍一相见,两两相顾已是默然无言。

他早知道摩诃不喜欢那根佛骨,他时常能看到摩诃一动不盯着那根佛骨,身为兄弟,他轻松就能读懂了摩诃眼睛里的东西。
——然而身为兄弟,他却在孔雀真正付诸那步的时候,在一旁袖着手冷眼旁观。

雷劫时他已被跋提尊者带到了喜马拉雅山,没有亲眼见到那场震动九天十地的天谴。
但滚滚震天怒雷,和孔雀凄厉的哀鸣声,远至喜马拉雅山,都能隐隐听到。

迦楼罗有时候就会想,如果他那时候拦住了摩诃,是不是后面每一个人所遭受的苦难就会少一些。
然而这么想的同时,他内心深处也也知道,这只是连自欺欺人也算不上的自我慰藉罢了。他拦不住摩诃的,没有吞佛,也会有别的。

但他终究是没拦那一下。

*

迦楼罗是被重物落地的声响惊醒的。

迦楼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迎目却是满眼黑暗。他眨眨眼,思维停滞了几秒,才意识到此时已是半夜。
他皱起眉,从沙发上坐起,侧耳听了半晌,却没有再听到动静。
“听错了?”他想,看了看摩诃卧室的方向,然后又往天花板上看了看,“难不成是楼上?”
但就在此刻,耳边又是一声:“嘭——”
这声音比刚才那声更加清晰,更加明显。迦楼罗猝然转头,朝摩诃卧室的方向看去——这次没错了,确实是从摩诃的卧室那里传来的。
迦楼罗骤然起身,往卧室的方向急急走了几步,奔到门口。然而就在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形却定住了,抬起来本欲敲门的手停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位置,迟迟没有落下去。
另一种细微的声音从面前的房间中隐隐约约传出来,穿透黑暗和门板,闷闷地扎进他的耳中。
是哭声。

黑暗中他定定站在木质的门板面前,身形板直紧绷,一直保持着举手欲敲门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嘭咚——”又是一声。

迦楼罗举起的那只手一颤,随即他无意识地咬紧后槽牙。
最后,他终于全身一懈,手也垂了下来。
迦楼罗深吸一口气,垂下的那只手直接转动门把手,走进了房间。

卧室中没有开灯,朦胧的黑暗中,迦楼罗看到墙角的落地灯倒在了地上,床头柜位置歪扭。而床铺被褥凌乱,空无一人。
迦楼罗视线挪到房间飘窗的位置,那里窗帘紧拉,但窗帘的底端露出了绒毯一角。在迦楼罗往前走的几步中,那小小的一角倏然往上一提,彻底消失在了窗帘后。

迦楼罗站定,尝试着问了一句:“摩诃?”
没有回答。
迦楼罗慢慢朝窗边走去,一直走到到紧闭的窗帘跟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拨开了窗帘。

“呲——哐当!!!”
简直是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朝迦楼罗猛然撞来,带着猛烈的冲击力让迦楼罗向后仰去。
迦楼罗的后脑狠狠磕在了床沿上,强烈的撞击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而胸前压着的重量让他一时间连气也提不上来,他费力睁开眼睛,定睛看去——果然,是摩诃。
摩诃压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双膝压在他的腿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银白长发从脸颊旁流泻下来,面容在窗外的微光中反射着寒意——
在这一瞬间迦楼罗还以为摩诃的记忆恢复了,从这个角度看,一切就像那天在燕山上,暴雨中,摩诃提刀纵身而下那刻的延续——
直到他看清了摩诃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他一愣,刚想说什么,摩诃抓住他咽喉的手却骤然收紧!
迦楼罗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就想屈膝反击,但他的动作到了一半却生生停住。他咬咬牙,双腿夹在摩诃身侧,猛一用力,一下便将摩诃扳到!
他本意是想压住摩诃后让他松开手。却没想摩诃翻倒后却自动松开了手——然后一拳朝他的面门袭来!
迦楼罗心里低骂一声——这一刻他是真的拿不准摩诃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了。但现在明显不是思考的好时机,摩诃那一拳路径直白,气势迅猛凌厉,迦楼罗险险一偏才勉强避开。一拳落空,摩诃显然是不满意,他手肘和双膝同时冲着迦楼罗正对他的空门而去,迦楼罗眼疾手快,啪啪两声全部锁住,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将摩诃完全压制在了地板上!
好了。打到现在,迦楼罗心中终于下了定论:摩诃应该是没有清醒——孔雀大明王要真想打架,绝对不会和人对体术,还被弟弟完全压制。早就抽出天丛云一刀捅了他完事。

但迦楼罗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出去,他肩侧就骤然一阵剧痛——
摩诃这家伙,手不能用,脚不能用,竟然张口狠狠咬在了他肩头!
“嘶——”迦楼罗痛得全身一抖,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摩诃你是狗吗?!”
摩诃没有答言,孔雀锋利的牙齿深深嵌入迦楼罗肩侧——简直说不上这到底是留了力还是没有留力,要是没留力,按照孔雀的牙口,这会儿迦楼罗肩上早就该撕下一大块肉,但要说留了力,孔雀这一口真的不像,不过几秒,迦楼罗半侧身体就淌下了成片的金色血液——摩诃业务极其熟练,他一口就准确地咬在了动脉上。
迦楼罗嘶嘶抽着气,他不能生把摩诃从身上拉下来,也不能去卸摩诃的下巴。眼看孔雀的牙齿在肌肉中越陷越深,他实在无法,闭闭眼,默念几声,手中捏了个束缚咒的诀。
但正在迦楼罗准备将咒法往摩诃身上招呼的那刻——他倏然顿住了。
身下的身体正传来细微的震颤,随着孔雀被压住的四肢,随着迦楼罗肩侧伤口一阵阵不正常的抽痛的频率,那震颤十分明显地传来,几乎到了抖动的程度。
迦楼罗大脑迟滞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是摩诃在发抖。
迦楼罗深深皱起眉,微微偏了偏头。摩诃银白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看不到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小半截白皙秀丽的下巴——沾满了金色的血。因为刚才的扭打,摩诃发丝凌乱地支起了好几丛,有几丛也沾上了迦楼罗的血,金色顺着银色的发丝缓缓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孔雀全身都在战栗,但牙齿却往迦楼罗的肩颈肌肉中越咬越深,剧痛也愈来愈向着某个程度拔高。
迦楼罗撑在摩诃身体上方,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几分钟,他手指一松,捏在手中的诀,悄无声息地散掉了。

迦楼罗在黑暗中呼出一口气。
他一手抄到摩诃腰肢下方,一手抄到摩诃膝下,随后猛一用力——将摩诃抱了起来。

孔雀身体骤然腾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身体接触到了柔软的床铺,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被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松也行,反正也死不了。”他听到旁边的人这样说。
“睡吧。”

一切再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迦楼罗感到肩侧那里,牙齿一点点退了出去。
摩诃翻了个身,背对着迦楼罗,再没有什么动作。







tbc.




*说实在话,淮淮的这个兄弟俩金血银血的设定,总让我想起老版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挥之不去。
不太能觉得流着金色和银色的血的皮肤是正常肤色,就理解成血液一接触空气瞬间产生神秘的化学反应于是变了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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